路溪繁和杜俊并排坐在旧旬城码头的一处废弃破船上,两个人中间的船板上铺了报纸,零零散散的放着一个空了的肯德基全家桶,一些吃剩的鸡骨头,两个喝空了的汽水瓶,以及两个半空的啤酒易拉罐。
要不怎么说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呢,杜俊勒索路溪繁,路溪繁偷偷调查杜俊。可勒索着勒索着,调查着调查着,绑匪和肉票竟也慢慢发展出一些类似于友情的东西。你是孑孓一身的收破烂,我是有不如无的多余人。
反正都是快要被这世界抛弃的人,两下又时常碰面,起码表面上,他们渐渐变得惺惺相惜起来。
杜俊是刀尖上舔过血的人,听了路溪繁坐牢的原因,他只问了一句:“那你当年杀你妈,是故意的还是·······”
“失手。”路溪繁说。
“我想也是,哪儿有那么丧心病狂的人,连亲妈都杀········”杜俊抽了口烟,被呛的吭吭咳嗽。
那是杜俊唯一一次问路溪繁坐牢的原因。后来他就不再提及这事了,仿佛是不大在意。
“今儿是怎么回事,好端端儿的想看海?”杜俊抬起眼皮看着海平线,有一搭没一搭的吸溜着啤酒问。
路溪繁四仰八叉的半躺半坐,眼睛里落下夜色中那一轮又大又白的月亮:“金若萱跟路辉阳腻歪,说要赶在她肚子大起来之前去沪上好好玩儿一场。老爷子受邀到粤地讲学去了。家里就剩下保姆。我吧,突然就觉得这日子挺没意思的。”
今天是周五,路溪繁没有吃家里保姆做的饭,买了全家桶和汽水给杜俊打电话,说他今天想看海,穷的叮当响的杜俊便拎着两罐啤酒来了。
“没意思,切,你们这些有钱人啊········就爱无病呻吟。你那日子,还叫没意思?你要多有意思?”杜俊发出一声苦笑,笑声早已被生活磨平了棱角。
路溪繁不接话了。惺惺相惜归惺惺相惜,不过说起正事,该怎么样还是得怎么样。他岔开了话题。
路溪繁说:“上回你说你新换了个医生,怎么样啊这大夫?有效果吗?”
“有个屁········”杜俊长长的吁出一口气,身子向后慢慢仰去靠在船舷上,张开嘴巴开始用小拇指甲盖剔牙。路溪繁嫌恶的瞥了他一眼道:“你能不能别象条狗一样?讲点儿体面行不行?”
“体面?”杜俊苦笑着哼了一声,看了路溪繁一眼,又扭过头去看那波涛汹涌的大海:“这玩意儿跟我·······有关系?”
那确实是没什么关系。只是路溪繁真不知道刘家妮一个明日之星的青年教授,为什么能看上杜俊这种用指甲盖剔牙的男人。
“对了,你那个新医生是不是叫········李济仁?”